长眠不醒

写在前面：

- 字数一万二，慎入

- 赢了东决真的太不容易了，哭

- 本文就这么完结啦，说好的HE就是HE



CH20 你在人海 （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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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.05.04 克利夫兰

与猛龙的第三场比赛出乎意料地曲折，为了追分，Casey教练甚至不惜把DeMar按在板凳上，丝毫不计这样做的后果。

如果一场比赛还剩下8秒，主客队战平，作为持球的一方你会怎么做？

Love拿着球站在篮下，在他面前的是George和LeBron。他记得Lue教练的布置，他看得出LeBron要他把球给George的眼神，可这些在他脑海里都不曾停留。

LeBron在他的面前看着他，时间还有8秒，足够LeBron从后场奔袭到篮下。Love目不转睛地盯着LeBron，后者立刻领会了他的意图。他把球传给LeBron，自己只是跑上前略微阻挡了一下前来防守的OG，只是这一下就足够LeBron甩开所有的防守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压哨绝杀。

我看到了什么？Love来不及多想，LeBron在不远处张开双臂庆祝，而除了上前紧紧地拥抱，他想不出更好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情。队友们很快都反应过来，把他们围在中央欢呼雀跃。不管队友们抱得多紧Love都没有松开手，LeBron的肌肉在他的臂弯里，每一寸细小的移动都透过神经传递到他的大脑里，如同烟花一般炸裂在末梢。

“你这个疯子！”Love大声地喊道，他语无伦次，任何甜言蜜语都显得多余，只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，“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！”

“彼此彼此。”Love松开手，LeBron朝他笑了笑，随即转身跳上了计分台，留给他一个熟悉的背影。

Love没有多做停留，在记者开始对他进行采访之前他看到了Lowry。小个子的Lowry站在球员通道前叉着腰，一副失魂落魄又了然的表情看着他，在球馆里显得异常孤独和格格不入。Love还没时间思考Lowry看他的眼神，下一次看过去的时候对方早就消失在了视线里。

“我早该知道的。”新闻发布会结束后Lowry拦住了Love。

“该说意外吗？”Love耸耸肩，Lowry跟LeBron更熟，比赛里都会聊上几句，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来找自己，“我想Bron应该还没有走，我带你去找他？”

而Lowry却对此毫无兴趣：“不，我不是来找他的。我只想祝你好运，我明白这事挺困难的。”

Love知道他说的不只是和队友谈恋爱：“谢了，也祝你好运，但我们不会手下留情的。”

“你们最好不要手下留情，”Lowry恢复了平时的骄傲，语气里满满的不忿和倔强，“虽然我不知道这之后会发生什么，但你们是真的可恶。”

Love顿了顿，这个节骨眼上说什么都没用：“总还有比篮球更重要的事去担心。”

“我应该放手么？”Lowry问他，“让他回该回的地方去，省得总是飞来飞去的，看着就累。虽然他是‘多伦多先生‘，可他又不是多伦多人，没人会责怪他的。’’

“或许现在你觉得自己应该放手。”Love说，“但相信我，事后你不会原谅自己的，而无论你再怎么样去挽留，他也不会再回来。”

2018.05.06 克利夫兰 

LeBron很喜欢观察Love，因为经常有出人意料的发现。Love总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，平时在媒体面前一句不满都要用最婉转礼貌的方式表达出来，可有时候却也很幼稚。比如为了一双不合心意的袜子发脾气，又或者像是现在，他跟LeBron一起出席新闻发布会，刚坐下就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起来，也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。LeBron不动声色地看着Love在几秒钟后反应过来，一副“卧槽我喝了什么？”的表情，还皱着眉头看了看杯子。他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笑出来了，球队工作人员不知道是不是新来的，今天竟然把Love最讨厌的紫色佳得乐倒在了杯子里。

“我觉得他们喝起来都差不多，”回去的车上LeBron笑着揶揄他，“这样吧明天我让人给工作人员发邮件，以后禁止紫色佳得乐出现在球馆里，无论是谁指明要喝。”

“你不也喜欢橙子味的。”Love气鼓鼓地说，“怎么？这事有这么好笑？”

“我确实也不喜欢喝紫的，”LeBron说，“可我也没渴到喝完都没反应过来的程度。说起这个，”他从座位后面的小冰柜里拿出一个橘子，“现在已经变成赛后恢复项目之一了。”

“我要半个。”Love要求道。
“你在开车。”
“所以呢？我就不需要补充维生素C了吗？”

LeBron仔细地去掉外皮，趁红灯把橘子掰开递到Love跟前，Love一低头，直接把半个橘子都咬进了嘴里。

“可别把下巴弄脱臼了。”LeBron提醒了一句。

“别提脱臼这个词，”Love使劲嚼着嘴里的橘子，含含糊糊地说，“我对这个词有心理阴影，会焦虑症发作的。”

LeBron哼了一声，过了一会儿开口道：“我就觉得会是波士顿。”

“不管是哪里，”Love说，“都一样，你呢？”

“费城也不错，”LeBron想了想，“你说我们怎么从来都没碰上迈阿密呢？我去了太多次的波士顿了，却从来没有在季后赛的时候去过迈阿密或者华盛顿什么的。这个时候的迈阿密天气可好了，华盛顿也不错。”

“你已经在迈阿密度过很多时光了不是吗？”Love说，“我想迈阿密的球迷也会嘘你的吧。”

“这有什么，球迷们不都这样吗？”LeBron不以为然，“我们去客场哪有不被嘘的？”

“没什么，个人恩怨而已。”他们开到了下一个红灯路口，Love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在LeBron的膝盖上，“我在想一件事情。”

LeBron看着他，手心覆在他的手背上，很温暖：“别开口。”他在这一刻竟然有些害怕，害怕Love即将说出口的请求，害怕拒绝他。Love没有向他索取过任何过分的东西，这才是最让LeBron忐忑的：他怕Love的要求很合理，自己却仍然不能给他想要的。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，可每一次都不像看起来那么轻而易举。

“你一直都对我小心翼翼，”Love抽回手，自嘲了一句，“虽然我是脆了点，可好歹是个成年人，并不会像小孩子那样一不合心意就大哭大闹。”

LeBron心想我倒是宁愿你任性甩脸色，总好过强颜欢笑：“我不觉得你脆，反而你很勇敢。”

Love没有回答，他想了一路，直到LeBron下车与他告别，才如梦初醒一般地拉着对方的手。

“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，”Love说，“以前的你连坠机都不怕，现在的你又在怕什么？”

“我很胆小，”LeBron没有收回自己的手，“只是很擅长告诉自己，对于无法改变的事情，就只有未雨绸缪，坦然接受。”他笑了笑，“Kev，这件事就纵容我一次吧，心知肚明的事情就不要说出口了。我们现在这样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？不是很好吗？”

Love觉得他与LeBron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摸不着的玻璃，一切看起来都没有变化，对方依然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，可只要他每次一往前，LeBron就开始后退，分明就是在逃避。他居然有这样的力量，使LeBron露怯。这个想法一直萦绕在Love的心头，即使在睡梦中都不肯放过他。Love一头冷汗地在半夜醒来，才意识到潜意识中自己对这件事有多么的自豪，同时又充满了负罪感。

我让LeBron胆怯了，我竟然让他害怕了，多么的不可饶恕又欣喜若狂。

2018.05.15 波士顿 

Love站在更衣室的一角，他有足够的理由崩溃，而唯一令他保持清醒的那个家伙，正把一大部分的重量都靠在他的肩上。

十分钟前他们输掉了东决的第二场比赛。更衣室的气氛很沉重，每个人都不声不响地换衣服，整东西。这时候LeBron走了进来，脸色阴沉。他几乎打了全场，拿了漂亮的三双，这仍然不足以让他们在TD花园拿下一场胜利。

所有人都屏声静气，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，在比赛还剩两分钟的时候Lue教练把主力换了下来，他们不需要仔细观察都能感到笼罩在LeBron头上的不甘心。Love坐在场边看比赛，愁得头疼，LeBron怕他有压力，在一旁拿球衣捂着嘴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讲话。

“比完了，回去吧。”终场哨声响起，LeBron率先站起来，记者们围着他，没人管Love。

回到更衣室的LeBron手里拿着数据统计，坐在理疗床上看了半晌。治疗师走过来，示意他躺下。“不，等一等。”LeBron做了个停止的手势，清了清嗓子，更衣室里很安静，大家都看着他，等着他说话。

可是LeBron并没有继续，在一段令人难熬的沉默后，他的眼神在Love脸上飘忽不定，又不知道看向了哪里。

“Bron，”Kendrick是最先觉察到不对劲的人，他上前一步把手放在LeBron面前挥舞了一下，试探地问道，“你还好吗？”

LeBron神情茫然，像是在放空。他一向敏捷，却过了一会儿才把视线聚焦在Kendrick的脸上，才意识到对方刚才在跟自己讲话：“我......”他没来得及说完，下一秒几乎是滚到了地上，抱着脚边的垃圾桶开始呕吐。

房间里响起一片惊呼，Love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，腿已经跨了出去，几乎扑在了LeBron的身上，Kendrick比他大了一圈，都被撞开了几步。队医很快过来，站在一边等他吐完。一时间更衣室里只有LeBron断断续续夹杂着咳嗽的喘气声，剧烈的动作牵动了脖子上的肌肉，疼得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。

“你们不该做点什么吗？！”Love撑着LeBron的身体，也不敢乱动，只好求助似地看向队医。似乎是感到了他的焦虑，LeBron在呕吐的间歇还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。

队医瞪了Love一眼，递过去一瓶水让LeBron漱口，紧接着又拿过来一瓶运动饮料，意思很明白：“喝水。”

“这事没你想的这么容易。”LeBron一手撑着地，一手摸着自己的喉咙，声音喑哑，一字一句地回答。他整个人都找不好平衡，要不是Love，可能早就趴在了地板上。

“喝水，或者是输液，你自己选。”队医蹲下来跟他轻声细语，口气却一点都不妥协。

LeBron这才抬起头看着队医，从他手里接过饮料，用力拧开瓶盖，一口气喝完了整瓶，然后随手把空瓶子丢在一边，仿佛赌气一般地说：“这样总可以了吧？行了我没事。”他缓了一阵，推开Love按在肩膀上的手，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自己的衣柜前。

“谁都别过来，该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事情去，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。”LeBron对过来察看的工作人员说，他讲话的时候还带着喘，“记者要进来，就让他们进来。”

“我说，你们刚才没查他脑震荡吗？”确认LeBron已经戴上耳机听不见自己说话，Jose才指着他的方向盘问队医。他身边的Cedi和Larry也大着胆子凑过来点点头。

队医明显是在思考怎样措辞：“他颈部肌肉有点紧张，其他的测试都通过了。我想他是消耗太大，不太可能是脑震荡。”

Love心里却不这么想。每个球员都对这类症状司空见惯，可队医不能说出那个词，不然非但这场比赛上不了，下一场都得休，而这无异于放弃整个系列赛。16年的骑士尚有余地让他进入脑震荡程序，那是因为他们有LeBron。可当类似的事情发生在LeBron身上的时候，骑士却别无选择，他们输不起。

换上便服的LeBron好像换了个人，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狼狈，就连神态里的疲惫都隐藏得很好。队友们已经先坐大巴离开去了机场，只剩下Love边玩手机边等他。

“你没必要跟我一起去新闻发布会。”他对Love说，“我自己就可以。”

“想都不要想，要是今天记者再问你比赛里发生了什么，你打算怎么回答？”Love坚持道，“我不想留你一个人。”

“你是怀疑我的记忆力吗？”LeBron倒也没有继续反对，他摸着下巴想了想，忽然凑过去问Love：“你猜Channing那家伙今天如果在场，会有什么评论？”

“他大概会说，你们这群人打得太烂了，都把Bron给恶心吐了。”Love说完，满意地看到LeBron开怀大笑。他在波士顿的这几天见到的LeBron都是冷静自持，甚至冷冰冰的；他想念那个充满了活力和笑声的LeBron。

“谢谢你，Kev。”在去发布会的路上LeBron对他说，“要是没有你陪着，现在这种时候可就太无聊了。”

LeBron的好心情持续到了新闻发布会。

“我今晚可不会睡不着觉，”他朝台下的记者笑着说，又转过头来朝着Love，眼神里有一点期待，“不过你们要是再把Kev晾在一边不问他问题，我可真的要失眠了。”

Love很配合地大笑起来，指着下面正要朝他提问的熟人：“我说Dave，你可别来这套啊！”他当然知道今晚的LeBron会花很多时间去回顾录像，整理思绪，也许要到很晚才会睡觉，可是在记者面前，就算被淘汰了都要装作毫无遗憾的样子，输球了也要表现得平静如水，不管内心有多么的愤怒和不甘。

因为他们在波士顿，在凯尔特人的主场，这里的人不会对你的软弱施与同情，只会揭开伤疤狠狠地嘲笑。他们曾经给予这个城市毫不留情的羞辱，总有一天会加倍奉还在自己身上。

他很想知道LeBron怕不怕这种报复，比起不能满足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，哪一件事更令他苦恼。Love心底有答案，可他不敢想。

骑士的大巴已经去了机场，发布会后他们两个人搭着另外一辆专车去跟队友汇合。一路上LeBron都很安静，Love也不说话，渐渐地感到身边的温度越来越近，终于倒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
深夜的街道上忽然有喝高的人吹口哨，一声一声的，尖利地传达到他们的耳膜里。Love感到LeBron条件反射一般瞬间就坐直了：这声音和球场上的哨声太过相似，肌肉记忆骗不了人。也许平时他会夸几句LeBron的反应速度，可现在他却有些恼怒。身边的LeBron正拿手蹭着脸，想要醒过来。

“嘘，”Love把LeBron搂在怀里，在耳边轻声呢喃，“比赛已经结束了，只是有人在外面耍酒疯而已。”

“我们赢了吗？”LeBron迷迷糊糊地问道，他的大脑还在睡眠中没有醒来。

Love一时失语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
LeBron也不等他回答，长出了一口气，安慰似地说：“没事，我们会赢的。”就当Love以为他清醒了的时候，LeBron又加了一句，“Kev下场就回来了，怕什么。”

Love不知道LeBron梦到了哪一场，他只能希望起码在梦里，自己帮他赢得了每一场比赛。

2018.05.19 克利夫兰

-看，彩虹。
Love还没到球馆就收到了LeBron的短信，上面是一张从他车窗外拍的照片。克利夫兰一整个下午都在下雨，好不容易晴了一阵，据说晚上还要继续下。

-我觉得这是个好兆头。
LeBron又给他发了一条，句末还带了一个打气的emoji。Love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，LeBron总是能够找到让人乐观起来的理由。

等待新闻发布会的时候LeBron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：“又下雨了。”

“你没听到雨声吗？”Love说，“没事，天气预报说很快就停了。”

Lue教练正好结束了采访，从他俩身边走过，顺口就开玩笑：“你们两个腻腻乎乎的有完没完？外面下着雨，待会出去都老老实实地给我打伞，因为耍帅着凉的话，我一个都不放过。”

“好的，教练。”LeBron朝他做了个敬礼的手势，“你也不要生病了。”

“你们好好跑战术就是对教练最好的关心了。”

LeBron看了看手里的数据统计，嘴上却跟Love讨论起某一个回合：“那球你传得真好。”

Love有点不好意思，低头笑了笑：“你扣得更好啊，连运球都省了。”

“不，”LeBron摇摇头，“当时我身边还有防守队员，换做别人不一定会那样做。”他看着Love，对方也抬起头，视线接触，两个人都了然地笑了起来。

因为LeBron相信Love会把球传得分厘不差，所以他全速跑了过去；因为Love相信即使在防守队员的包围下LeBron仍然能够拿到球，所以冒着失误的风险也会毫不犹豫地把球扔出去。

他们总说数据会撒谎，这不一定对，只是有些东西，数据统计和集锦上都不会有。

2018.05.21 克利夫兰

他们把比分扳成了2-2，更衣室里的气氛也挺轻松的。LeBron的孩子们这一场没有来，现在比赛结束了他正在跟他们视频聊天。Love在更衣室的另外一侧，一边接受记者采访，一边有意无意地听LeBron跟孩子们的谈话。

LeBron跟每一个孩子讲话的语气都不同，光凭这一点就可以分辨出是哪一个小家伙和他通话。Bronny现在是个青春期的小子了，LeBron会用和队友讲话的语气跟他一板一眼地评论比赛；Bryce还有点孩子气，爱跟LeBron撒娇；而如果LeBron忽然开始做出各种夸张的表情，比如现在，那无疑是Zhuri在另外一端。

“Daddy，”Zhuri奶声奶气地跟LeBron说话，“我想Kevin了。”

LeBron忍不住笑了，纠正她：“你得喊他Kevin叔叔。”

Zhuri歪着脑袋一脸不服：“为什么Bronny能喊他Kevin，可是Zhuri不可以呢？”

“你说得有道理。”LeBron被女儿一问，倒是觉得自己理亏，既然儿子叫他Kevin，那么女儿当然也可以这么叫。

“好吧，不过Zhuri打算和Kevin说什么？”

“嗯……”Zhuri显然没考虑这个问题，只是单纯地想见见Love，“告诉他我很想他？”

“听起来不错，不过，Daddy有个更好的主意。”LeBron压低声音，“你告诉Kevin，他打得很棒。能做到吗？”

Zhuri似懂非懂，但很快就自信地点点头：“当然可以！”

“乖孩子，”LeBron朝她飞个吻，然后把手机交给身边的工作人员，“帮我给Kev。”

“小公主，请问有什么指示？”Love拿着手机逗Zhuri。Zhuri格格直笑，她喜欢被称作公主，这满足了小女孩所有的梦幻。

“你打得真棒！”Zhuri认真地说，还朝Love竖起大拇指。

Love明白自己这一场其实发挥得一般，Zhuri的话一出他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，笑着推辞：“并不是，打得好的是你的爸爸。”

Zhuri一撇嘴，显得有点不开心：“Zhuri说得不对吗？我本来是想说我很想你的。”她是LeBron的三个孩子里最受宠的，习惯了别人对她的百依百顺，被夸得多了难免有一点点娇纵。

“不，Zhuri说得很对。”Love微笑着安抚她，“只是你的爸爸打得更好，比我好。”

Zhuri骄傲地仰起头：“当然了，我的Daddy是世界上最好的！”

“不容易啊，等他们长大了就去喜欢别的小年轻了。”通话结束后Love亲自走过去把手机还给LeBron，后者装作苦恼地叹气，“Zhuri说想你了，”他抬起头看着Love，稍微迟疑了一下，“不如你今天晚上给她一个惊喜？”

“你是在约我去你家过夜吗？”Love笑着反问，“我们明天下午就要飞波士顿了。”

LeBron耸耸肩：“如果你缺什么东西，我可以让人帮你去拿，或者用我的。”他们的赞助商都是Nike，完全不是问题。

“啧啧，你总是拿孩子们做借口。”Love瞬间戳穿了对方。他心里也为此高兴，LeBron已经很久没有主动约他一起回家了，虽然自己总是莫名其妙地不请自到。这么一想，他又觉得LeBron的家他是常去的，LeBron不邀请他，也许是因为没有必要。

“所以呢？你答应了？”LeBron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，朝Love的脑袋上拍了一下（现在更衣室里没什么人），“你傻笑什么？”

Love的回答是上前紧紧地抱住LeBron。他明白这个系列赛远未结束，现在也许是狂风暴雨之前的宁静，还有更大的风浪会打在他们的脸上和身体上。可他有LeBron，风雨飘摇都会给他一个微笑，告诉他什么都会过去的LeBron，他的内心现在正叫嚣着渴望LeBron的体温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。

2018.05.23 波士顿

“啧，又走错了。”Kyrie小声抱怨了一句。虽然只是第一年来，但他对北岸花园并不陌生，只是眼下的情形经常出现：他总是不自觉地走到客队更衣室的那一边。平时常规赛的时候大家了然一笑也就过去了，关系好的还会跟他开个玩笑，可是今天这情景却有点尴尬：等他发现走错路的时候，客队更衣室已经空空荡荡，只留下他最不愿意见的那个人。

LeBron James。

Kyrie琢磨着自己要不要上前跟对方打招呼。诚然他们两个在全明星上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，可那是全明星，最咬牙切齿的怨恨都能抛在脑后的全明星，什么都不作数。他目前是胜利的一方，虽然还不至于趾高气扬，但站在场边看着骑士落败，心里居然有些高兴和失落：失落的是他竟然不在场上，不能亲手主宰他们的命运。他想转身就走，可又不乐意错过这个机会。

“你又在等新闻发布会吗？”Kyrie语气随意地问道，忍不住加了一句，“我想你的队友们都在外面等你了吧。”他想起无数个LeBron让自己等待的夜晚，只为了所谓的赛后讨论。Love通常很有耐心地玩手机，但他可受不了。他不是Love，他不是为了LeBron才来的骑士，这原本是他的骑士。

LeBron回头看他一眼，像是现在才察觉到Kyrie的存在。他温和地朝Kyrie笑了笑：“你最近好吗Kyrie，膝盖恢复得怎么样了。”

“跟你没什么关系，”Kyrie耸耸肩，心想这个人还是这么爱管闲事，“貌似这不是你现在该担心的事情。”

“你还是老样子。”LeBron摇摇头，像是说给自己听的，“一点都没变啊。”他转过头，继续阅读手上的那本《炼金术师》。

Kyrie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，可是LeBron连眼皮都不抬，注意力压根不在他身上，那本书似乎很有趣，他边看边时不时发出了然的笑声。

“我希望你输，”他终于忍不住开口，“你也会有输的这一天，我已经迫不及待了。”

“你还是心急，”LeBron不为所动，“就像我一直对你说的，只要你耐心，就会有这一天。”

“我少的不是耐心，”Kyrie说，“每个人都知道，克利夫兰如果要交易，KLove是最受欢迎的筹码。可是你干了什么？你宁愿让管理层把我当成筹码，都不愿意动那个家伙。”他笑了笑，满意地看到LeBron在听到Love的名字之后抬起了头，“我少的不是耐心，Bron，我什么都不缺，只是因为我不是你的男朋友。去他妈的，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。”

LeBron看着他，了然地点了点头：“我确实是求仁得仁，那么只有祝你好运了。”

以前，Kyrie只要在球场上犯一个错，一个最微不足道的错误都逃不过LeBron的眼睛，对方绝不会放过他。轻则赛后找他谈话，严重的时候在摄像机面前都毫不留情地朝他大吼。

可是现在，Kyrie意识到，不管他再怎么叛逆，LeBron都不会动怒了。这个事实让Kyrie感到无趣，他不禁狠狠地剜了LeBron一眼，大步流星地走出更衣室。在走廊中央他回头望了一次，LeBron已经放下了书，正站在更衣室中央留给他一个背影。

Kyrie清楚地看到，LeBron面前的电视上，正在回放Love的采访片段。而直觉告诉Kyrie，有人正在一旁看着他。

“你什么时候来的？”Kyrie朝Love不客气地吼，他才不管LeBron会不会听到。

“我一直就没走。”Love淡淡地回答，他站在角落的阴影里，眼睛看着LeBron的背影。如果Kyrie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的话，会觉得这是个很好笑的场景：LeBron在看着电视里的Love，而现实中的Love正在看着LeBron。

可是Kyrie一点都不觉得好笑，他觉得荒唐至极，再也受不了了，从鼻腔里哼了一声，头也不回生气地走了。

Love朝Kyrie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，又朝LeBron的方向望去。LeBron正在盯着他看。Love瞬间觉得有些窘迫，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来：“你累吗？”

“我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件事，”LeBron走近Love，叹了口气，仿佛是在问Love，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，“见鬼，怎么就把他交易到这里来了。”这是Love第一次听到LeBron在他面前对Kyrie的事情做出评论，这句话毫无风度，还带着输球之后酸溜溜的语气，但是比新闻发布会上所有宽容大量的语句加起来还要动听。

2018.05.25 克利夫兰

Love在球馆外碰到了几个记者询问他的状况，他简单地回答了关于自己的问题打发了记者，等他们走了之后一个人插着口袋坐在球馆外的栏杆上发呆。克利夫兰已经有了夏天的感觉，夜风吹在脸上也是暖和的。

球场上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情，他其实完全不记得了，包括走回更衣室后也有一段时间他搞不清状况。他隐隐约约地记得，可能是在中场休息的时候，有人走过来看着他。那个人没有发出什么声音，没有跟他说话，他的身上全是比赛的气息，既兴奋又疲惫。他看了他一会儿就转身走了。Love非常确定只有LeBron会做这样的事情，他的目光带有温度，Love总是能精准地感受到。

他掏出手机想要打发一点时间，转念一想，干脆开始看起了新闻发布会的直播。他在心里笑自己，本可以留在更衣室看的直播，非要在外面看延时的网络。Bron知道大概又会吐槽我浪费流量？Love脑内了一下对方的表情，觉得心情忽然好了一点。

“你怎么还没回家？”Larry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，吓了Love一跳，差点从栏杆上滑下来。

“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？”Love反问道。

“你这样很危险，”Larry拍拍栏杆，“很容易掉下来。”

“别试图转移问题，”Love心想你个小年轻怎么也这么多话，跟Bron呆久了传染吗，“我问你你怎么还在这儿？”

Larry挠挠头，有点为难：“我想确认一下他有没有事。”

Love听着手机上LeBron回答记者的声音，比平时更低沉，语速也不快。

“他没事的，”Love拍拍Larry的肩膀，开了个玩笑，“你还不如关心一下我。”

“Bron当时挺担心你的，”Larry说，“虽然他不说，我们都看得出来。”

“你也挺担心他的，”Love笑了，“你不说，我也看得出来。”

“从他高中起我就看着他了，”Larry认真地说，“我们阿克伦的小孩，没有一个不是听着他的名字长大的。”

“那你觉得他有没有事？”Love问他，“你比我看他看得久多了。”

Larry耸耸肩：“他当然不会有事了，但我还是需要跟你确认一下。好了，我该走了，我不想碰上Bron然后被他念叨。”他朝Love做个鬼脸，一路小跑地上了路边等着的一辆车。

Love低头看着手机，暗暗希望新闻发布会快点结束。

LeBron一向是个挺有耐心的人，现在他却有点心急。比赛结束的时候他的腿还没有太大的感觉，现在冷静下来之后痛楚却开始蔓延，让他后悔没有多吞一片止痛片。虽然台下的记者们也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他一些问题，他却想早点回家。

明天要飞波士顿，留给他恢复的时间实在不多。他一边回答记者的问题，一边开始盘算接下去的计划：Kev看起来八成是不能出场的，看来只能努力撑过G7，再考虑之后的事情了——如果还有之后的话；回到家趁着治疗的时候可以回看一下录像；明天在机场可以跟教练组和队友交流，上了飞机后可以睡一觉。他把所有的时间在心里安排完毕，这个时候发布会也到了尾声。LeBron看了看时间，结束得比平时要早，他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，腿疼得比一开始更厉害了。

啧，看来今天晚上可不好过……他在心里抱怨，一边慢悠悠地走下台阶一边想，痛吧，总也比没有感觉好。

“你应该早点回家才对。”

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，Love叹口气，他等LeBron等得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对方终于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了视线里，一条腿明显不能受力，开口第一句话居然还是唠叨自己。

“我觉得你才应该早点回家。”他走过去，给对方提供一个借力点。

“我讨厌受伤，”LeBron小声嘀咕，“好吧，我不该这么不知好歹，我受的伤已经很少了。”

他抬头打量了一下Love，忽然笑了：“你看看我们两个，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。”

Love也跟着打趣：“像战场上互相包扎的伤员吗？”

“没错，这就像打仗，”LeBron笑着回答，他在座位上伸开腿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，“我不管我最后能不能活着，只要赢了那就还有机会，不然一切都没有意义了。”

Love凑上去：“Bron，我……”他又一次想要道歉，可LeBron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打断他。

“你看，我跟波士顿不再是一场战争，而是一场无休无尽的战役。十年前我是独自一人的，那个时候双方都没有料到这场战役能够如此漫长。当它即将完结的时候，也该是我一个人去和他们做个了结。”他闭上眼睛，“很多事情都和以前不一样了，我们都不一样了，可也许这就是命运吧，不管怎么变化最终都要回到起点。所以Kev，你用不着道歉，等我们结束这场战役，就可以去总决赛了。我不想给你一个空头承诺，但我会告诉你，这不会是你本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，不会是你这个赛季的结局，也不会是我们的结局，为此，我不会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。”

现在Love和LeBron的距离不足半米，他觉得自己和LeBron不再隔着那层玻璃，LeBron就在他身边，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，于是他就这么做了。

“当然，输了也没什么。”LeBron拍拍Love的后脑勺，又拍拍他的手指，“我还记得你说过想去露营和旅行，去年没有成行，今年就可以了。Bryce估计也会很高兴，连着两年我都能在家跟他庆祝生日。所以，没什么大不了的，虽然这是一场输不起的战争，可是没有人会因失败而死去。”

“你总是对的，”Love捏了捏LeBron的膝盖，他们现在在车里，司机在开车，并不是亲吻的好时机，这是他能想到最亲密的举动了，“就算波士顿把你生吞活剥，我都会陪你到最后。”

2018.05.27 波士顿

LeBron走回球员通道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晃神，也许是终于累得出现了幻觉，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。他一直走，走过东决奖杯，走过庆祝的队友，最后靠着墙壁坐下来。也许过了很久，也许没有过很久，他听见周围的人起哄着喊Love的名字，他睁开眼睛，灯光打在Love的脸上，正低头看着自己。

“结束了。”LeBron用手搓了搓脸颊，“我说什么来着，”他笑了笑，“我们还有很多比赛要打。”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，所有的热情，这个时候连说句话都显得困难，周遭的欢乐他都无暇顾及。

“是啊，结束了。”Love蹲下来，抱着LeBron的脖子，许久都不肯放开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LeBron在他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气，这让他特别想哭。

“我允许你哭鼻子。”LeBron在他的耳边小声说。

Love深吸一口气，把眼泪憋了回去：“这没有什么好哭的。”他们身边围满了记者和队友，可是Love觉得整个球馆就只有他和LeBron两个人。

“去吧，去庆祝吧。”LeBron对他说，“别担心，我就在你的身后，让我躺一会儿。”

Love站在走廊上，更衣室里的歌声清晰地传到他耳边，他能够毫不费力地分辨出里面LeBron沙哑而坚定的声音。

Dreams and Nightmares，这是他们训练时最喜欢听的歌。

他从未意识到梦想与梦魇竟然可以如此接近，曾经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终于从这一场美梦中醒来，然后发现这一切不过是现实的梦魇，而每一次在这种时候总有一个人把他从悬崖边上拉回来，告诉他，我们还有梦想，我们还不能放弃。

他走回更衣室，走到LeBron面前。对方浑身上下都绑满了冰袋，腿还泡在冰水里。LeBron正要站起来，Love却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。

“你说过你不想再听我道歉了，”Love看着LeBron的眼睛，“那么谢谢你。”

LeBron的眼睛里，倒映出的都是Love的影子。




END

就这样了！

如果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话就等下一篇吧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