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眠不醒

写在前面：

作者的胡言乱语，各种西皮所见即所得，你们看见了就是有的。

既然整个赛季都写了，总也要写点总决赛相关的。

。

。

。

。

。

。

【ALL詹】Fix You

When you get what you want but not what you need

（所得非所求）

KD还记得LeBron拿第一个总冠军的样子。

笑话，他怎么可能忘记，因为他当时正失魂落魄地坐在场边，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。Russ走过来安慰他，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眼睑上。Russ很少这么温柔地跟他讲话，他理应记住对方的每一句话的，可是他没有。他看着LeBron在场边开怀地笑，搂着队友们唱唱跳跳，他很伤心，很失落，极度挫败。

赛后他擦干眼泪，调整好情绪，打算去找LeBron：他想躲开媒体，单独地祝贺他。

“他们正闹着呢，”Russ指了指热火更衣室的方向，“你去了也是自讨没趣。”

“你们先走吧。”KD小声说。Bron会来见我的，他心想，无论什么时候Bron都会见我的。他把脑袋藏进卫衣里，拿着包留给Russ一个背影。他也很纳闷自己是哪来的自信，不过是一个垂头丧气的失败者而已。

“神经病。”Russ骂了一句，也就不管他了。

KD没走多远，迎面就是Wade和LeBron在走廊上打打闹闹。

“你看看你，真没见过世面，一个总冠军高兴成这样。”Wade说着嫌弃的话，眼睛里却全是笑意，“太丢老子的脸了。”

LeBron的回答是一连串的大笑声，KD从来没有听过的那种笑声，夹杂着孩子气的放肆。

“这不是KD嘛。”Wade一眼就发现了他，“你偷偷摸摸地站在那里以为没人看见吗？拜托你可是很显眼的。”他有意无意地把一条手臂挂在LeBron的肩膀上，LeBron的半个身体都往Wade那边倾斜着。

“咳，”KD努力组织着语言，“嗯……我想来好好祝贺你们。”

“我们吗？”Wade斜一眼LeBron，指着他，“还是祝贺他？”

“好了，你别逗他了。”LeBron笑着帮KD打圆场，“谢了KD，你这么做真是太有风度了。”

“我只是觉得如果赢的人是我，你也会这么做的。”

“真不错，给年轻球员树立好榜样呢。”Wade吹了记口哨，“回去再练练吧。”

LeBron朝他做了个“之后联系”的手势，就被Wade拉着回更衣室了。KD呆呆地站在原地，看着他们两个越走越远，Wade好像还把LeBron拉到面前，在脸颊上亲吻了一记。

这一个吻好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，把KD淋得浑身湿透。又像是进入青春期之后的第一次梦遗，无比的恐慌过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真正地迈入了人生的另一个阶段，躁动又不安。LeBron就是梦里的那个人，他什么都好，让KD着迷，唯一的缺点，就是他不喜属于KD。LeBron是Wade的，这在联盟里甚至都不是一个秘密。他早就知道这件事，可是直到今天，他都是抱有希望的。

都是Bron的错，KD甚至有几分愤怒，是他教我不要轻易放弃，却又任由Wade在我面前把最后的慰籍也夺走。

那件事情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七年了。

KD踩在速贷球馆的地板上，LeBron有的，他也已经有了，无论是总冠军，FMVP，还是MVP。他眯起眼睛，思考着要不要在今晚结束这个系列赛。

“我们毫无胜算。”全明星周末前他和LeBron一起录制节目，结束之后两个人一起喝酒的时候LeBron忽然说，这不是气馁，也不是夸奖，只是他理性观察的结果。几年的对抗下来，LeBron的心里早就明白了。

“注定要失败的事情，为什么还要去做。”KD问他。关于篮球的事情，LeBron知道的比他多得多，不管是真正的比赛分析，还是纯粹的直觉。在KD看来，LeBron这么聪明的人根本不需要去做亏本的买卖。

“这跟输赢没关系，”LeBron笑了笑，“以后你会明白的，人不能过得太舒服了。不过嘛，”他转过话锋，“对现在的你来说，当然是赢得越多越好了。”

你需要取得足够多的胜利，才会理解胜利并不是最重要的。人生里的事情何尝不是这样，当你得不到某个人，某样东西的时候，才会有痴迷和渴望的存在。

KD很想在速贷球场拿一次总冠军，这能满足每一个男人骨子里的征服欲；可他同时也不想这么快的就结束和LeBron的对决，他沉迷于此。他在比赛的前一晚偷偷摸摸地跑进球馆，在巨大的骑士队徽前逗留了很久。

LeBron喜欢在赛前花一点时间靠在这上面，祈祷，或者是试着集中精神。KD伸出手，放在那上面，闭上眼睛，努力想要捕捉一丝LeBron指尖曾经留下的温度。他成为了LeBron最强大的对手，可LeBron仍然不是他的；就算Wade和LeBron之间已经不复从前，LeBron仍然不是他的。

他能拥有的，不过是比赛后的一个拥抱，然后像一个投机的淘金者那样，在黄沙中期盼着一点点残留的金子。他想象着LeBron靠在那上面的心情，想象着他试图鼓励队友，告诉他们总决赛还没有结束的样子。他想起国家队，想起全明星，那些少的可怜的，LeBron和他是队友的日子。他嫉妒骑士的球员，每一个，而只有彻底打垮他们，才能够宣泄他的不忿。

“现在我有两枚戒指了。”比赛结束后，勇士在骑士的地盘上开了香槟，肆意挥洒，他去找LeBron的时候身上还满是香槟的味道。他不觉得狂喜，他从未体会过夺冠后跪在地板上痛哭的强烈情绪，好像这第二个冠军已经给了他审美疲劳。他只是想见见LeBron。

他却没有如愿，虽然这一次，他走到了更衣室。LeBron坐在椅子上，抬头望着储物柜上方自己的名字出神，留给KD的只是一个背影。KD站在门口，正要抬手敲门宣告自己的存在，一双手拦住了他。

Kevin Love。

Love冷冷地看着他，朝他摇了摇头，随即走到LeBron的身边，和当年的Wade一样伸出手臂搂着他。LeBron侧过头看了眼Love，站起来打算跟他一起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。

KD想讲话，Love却好像感应到了他的想法似的，回过头伏在LeBron的耳边，脸却是面对着KD的，保证对方能够看到自己的唇语。

Love对LeBron说：“走吧，别回头。”

When you lose something you can't replace

（往日不可谏）

Wade没有去看总决赛，他的内心对再一次进入速贷球馆有一点抗拒。于是他来到了LeBron的家里，门口的保安从不拦他。

“不用了。”他对正要帮他开门的保安说，“他不在家，我就在这里等着就好了。”

他从车子的后备箱上拿出一提啤酒，坐在LeBron家门口的台阶上，把啤酒放在身边，拿出手机开始看直播。迈阿密已经是盛夏，可是克利夫兰还很凉爽。他心不在焉地看着，心不在焉地喝着，一点都不在乎比赛结果。

他以为要等整整一个晚上，不过LeBron比预想中回来得要早。他看见Wade，也不意外，连一句“你怎么在这里”都没有说，而是默不作声地坐在Wade身边，把他手里的那罐啤酒顺了过来，理所当然地喝了一口，然后又喝了一口，长叹一口气，抱着膝盖一脸郁闷。

“This sucks.”

Wade笑了起来：“给我看看你的眼睛。”

LeBron把头抬起来，Wade凑近，左眼的充血仍然很明显，但比前几天的照片里看起来要好得多。Wade不觉得这样子可怕。

“你看你都做了些什么，”他指了指LeBron右手的护具，“都三十多的人了还跟毛头小子一样干这种事情。”

“Kev说要是你在的话，我这一拳就不会下去了。”

“Damn right，”Wade笑骂了一句，“你就是要人管着才行，本大爷在的话，绝对能够控制住场面。”

“This really sucks.”LeBron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。

“我知道，”Wade递给他一罐新的啤酒，“所以，喝酒吧。这牌子今天打折，买2送一，你喝完了我车里有的是。”

“真难喝，”LeBron说，“我以前怎么就喜欢喝它。”

“因为它便宜，”Wade回答他，“因为我们年轻。”

他们喝完啤酒，把易拉罐放在脚下用力地踩瘪，扔向远方。易拉罐落在LeBron后院的草坪上，没有发出什么声音。LeBron可以明天早晨再来打扫残局，他这一次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来好好打扫。

“你想好了？”Wade问LeBron。

“你有什么建议要给我吗？”LeBron半躺在坚硬的台阶上，打了个哈欠，把Wade的肩膀当成靠枕。

“起来，这对腰不好。”Wade试图把他推起来，可LeBron并不买账。

“我现在对这种事情的关心为零，”LeBron赌气般地说，“我打了104场比赛，在十月份之前我他妈的都不想再打了。Guess what，明天早上我还要吃甜甜圈，炸鸡，喝可乐，谁都管不着。”

“需要我给点建议？”Wade问，“我可以告诉你哪里的甜甜圈好吃。”

“得了吧，这里是克利夫兰，我知道的比你多的多。”

“你明天就会没事的，”Wade说，“失利也好，分手也罢，你总是会没事的。”

“我知道，”LeBron说，“我会没事的。”

不要为了已经终结的事情而悲伤，而是为了它曾经存在过而庆幸。

When you're too in love to let it go

（情深不可弃）

Love想要阻止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。LeBron的拳头砸在白板上发出一声闷响，他离得最近，都能感受到整面墙的震动。暴怒中的LeBron还没有感受到疼痛，他觉得一拳还不过瘾，还不足够自己发泄。Love却不这么认为。

“够了，”他站到LeBron的面前，“你看看你的手，你还想打接下去的比赛吗？！”

LeBron瞪着他，眼睛里的出血点鲜红鲜红的，像一头受伤的野兽，陌生又可怕。

“Bron，”Love喊他的名字，“已经够了。”

LeBron咬着嘴唇，看了一眼开始肿胀的右手，好像在看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物品。

“你这个人脾气也很大。”Love换好衣服，走过去戳了戳LeBron手上的冰袋，“这会儿我有点想念Wade了，他在的话这事情就不会发生。”

“我搞砸了，”LeBron说着活动了一下手指，“艹，真疼。”

“后悔了？”Love问道，“别的不说，投篮是肯定会受影响的。”

“后悔也没用。”

输掉总冠军之后的更衣室总是一地鸡毛。LeBron这一次没有和去年那样挨个安慰队友，只是一个人沉默地坐着，没有人上前试图跟他说话，Love也没有。他只是等到所有的人离开了，才站起来走到LeBron的面前。

LeBron脚下的冰桶里的冰块都已经差不多融化了，可他还是没有把脚拿出来的意思。Love把手放在LeBron的背上，那里有一块刺青，是Zhuri。

“我做了我所有可以做的，”LeBron的声音闷在毛巾里，“我可以接受这个结果。”

“我知道你可以，我也可以。”Love小声说，他俯下身，握住LeBron的左手。他们两个维持了这个姿势很久，谁都没有说话。这个结果和去年一样，可是一切都和去年不一样。他们没有在奥克兰的酒店里互相安慰，而是在度过了四年的更衣室里无声地话别。

即将离开球馆的时候Love看到KD站在更衣室门口。

我不想让Bron见到他，Love心想，他也这样做了。KD的眼神很不服，可他并没有做什么。

“刚才那个是KD吧。”走过球员通道的时候LeBron忽然说。

“我让他走开了。”

“你啊……”LeBron打算说点什么，不过他没有继续说下去，“等一等。”他走到球员通道那个骑士的队徽前，站定。“你先走吧，Kev。”他对Love说，“回去吧，我自己可以回家的。”

Love张了张嘴，他想要说点什么，还想要做点什么，他有一种预感，他不能就这样草率地结束他们之间的四年。

“别这样，”LeBron倒是笑了，还和平常一样捏了捏Love的脸颊，“夏天我们一起去休假，嗯？就这么说定了，我会把行程发给你的。Bryce今年的生日派对你也不能缺席，我也会给你发请柬。”

“要去哪里？”

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
Love凝视着LeBron，他的背后是骑士鲜红而巨大的队徽，他的脸越来越靠近，终于亲吻了自己。这个吻意外地绵长，Love抱着他，觉得再漫长的时光都显得短暂。

“谢谢你陪我走到这里。”LeBron对Love说，“剩下的事情，让我一个人面对吧。”

Love走到通道的尽头，终于忍不住回头看。LeBron在拥抱队徽，他的额头抵着墙面，正在低语，如同一个孩子拥抱他深爱的父亲。也许他在祈祷，在忏悔，在话别，或者他在倾诉这些年来发生的一切，成败得失，悲欢离合。从他被选中的那一刻起，骑士与他，就被命运捆绑在了一起，再也分不开。

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，他仔细听，能够听见LeBron隐隐约约的声音，一遍又一遍虔诚地重复着，请你祝福我。

Lights will guide you home.

END